晚安故事丨何以萧萧
文丨一夜西凉课已经上了小一会儿,但课堂气氛还是躁动得很,学生们一直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。老师板书写到一半,终于忍不住回头敲敲桌子,“上课了上课了,都给我安静!”教室顿时鸦雀无声,老师很满意自己的威慑作用,但学生们都望着门口的方向,他顺着视线看去,看见一脸淤青的聂冬葵站在门口。她旁若无人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,一声不吭地拿起椅子顶在头上就到走廊里罚站。聂冬葵走后,教室里完全炸开了锅,老师怎么压也压不住。“诶,听说她又跟人打架了?”“可不是。”“又是为了何萧?”“嘁,何萧怎么可能看得上她。”课间的走廊人来人往,免不了对她指指点点,聂冬葵也不管,戴着耳机闭着眼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。忽然一股力量拽下她头上的椅子,也拽掉了耳机,聂冬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天台,又被狠狠一把甩开。“聂冬葵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,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,不需要!”聂冬葵看着眼前的男生,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,因气喘起伏不定的胸膛,还有,那双盛满怒气的眼睛。装着两个聂冬葵的眼睛。聂冬葵忽然就不敢看他,眼睛越垂越低,好像承认她真的做错了事,“可是,可是他为难你。”“这都不关你的事,这是我的事,我的事。”何萧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胸口,就像是戳在聂冬葵心里。“嗯。”聂冬葵胡乱揉着脸,这才发觉伤口有些疼。何萧看着她一副委屈得不行还要死死憋住的样子,叹了口气,忍不住柔了声,“聂冬葵,不要再缠着我了,我不喜欢你。”“我没有缠着你……”何萧的怒气瞬间又被挑起,“是,你没有缠着我,你只是每天往我桌上放三餐,每天跑来把我课桌擦一遍,我们班上体育课你就跑到我座位上睡觉,谁对我有单方面冲突你就去把那人给揍了,你……”越说何萧就越是发现,眼前的这个人,真的为他做了好多,好多。“聂冬葵,要怎么说你才明白。你好,你很好,对我很好,但是我都不喜欢。不管你为我做了什么,我只觉得是负担。”何萧舌干齿燥,从没觉得时间这样难熬。天台的风很大,大到好像要把她卷入空中。何萧已经走了很久,聂冬葵还站在原地,把掉在衣兜边上的耳机塞进耳朵,有一只在刚刚的拉扯中扯坏了,她只能听见左耳里幽幽唱着:清风吹,清风追,吹红了脸,追红了眼。放学的时候,冬葵没有像以前那样,逃避那辆永远跟在她身后的黑色轿车。方南已经习惯隐在她的影子里保护她,见她把书包扔进车窗又坐进来,着实吃了一惊。一回头却看见她一脸的伤,顿时愤怒又心疼,“谁干的。”冬葵蜷在车后座,托着脸看窗外不理他,见他不依不饶,赶紧拿出耳机塞上。忽然方南感觉到一道视线,一抬头就看见一道身影快速闪过,他危险的眯起眼,解开安全带就要冲出去,冬葵立马一脚踹在驾驶座上,“给我开车!”汽车驶进城郊的一处别墅。虽然冬葵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,但她还是免不了感到一丝沉重,无奈和惶恐。父亲永远都在忙,家里永远有很多人,来来去去,进进出出。他们对父亲很是恭敬,对她也很疏远,除了几个伯伯和方南,其他人跟她说话永远低着头。但无论父亲每天有多忙,都会抽出时间跟她一起吃晚饭,这也是让冬葵头疼的原因,因为她脸上的伤,免不了被父亲一顿好骂。可出乎她意料的是,父亲只是看了她一眼,“居然被揍成这个样子,看来最近偷懒不用功。罚你吃完饭两百个俯卧,三小时拳击,让方南陪你练。”冬葵低着头扒饭,嗡声道,“是。”冬葵一拳比一拳狠,尽数打在方南的薄弱部位,方南也知道她是在撒气,硬咬着牙当拳靶。几百个回合下来,冬葵瘫在地上,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。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,她知道,除了父亲,没人喜欢她,别人都怕父亲,顺带着也离她远远的。小时候别人家的小女孩学钢琴,学跳舞,学画画,而她学跆拳道,空手道,拳击和枪术。学的时候太苦,她总哭。后来父亲一边替她擦药,一边对她说,“冬葵,你是冬天的葵,所以要更努力的生长。”起初她不懂,但后来她从父亲的羽翼之下探出头,从这座别墅走出去的那一刻,她就懂了。但还是有不一样啊。不一样,那个人是不一样的。冬葵从小就没有妈妈,父亲只是告诉她,喜欢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,有心上人了,就要让他知道你的心意,要把他大大方方追到手。可她第一次觉得父亲骗人,她都这样喜欢何萧了,为什么他还是不喜欢她。一片一片的温热落在额头,接着是脸颊,脖颈,手臂。冬葵睁开眼,就看见方南在替她擦拭,这么多年,她好像从没认真的看过方南,这张脸,越是瞧仔细了,好像越陌生。方南小心的给冬葵擦着药,脸上的表情又变得阴鸷,“阿葵,你放心,我不会让那小子再伤害你了。”冬葵看着他,忽然心思一动,猛地坐起来,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认识他这么多年,随便一个动作冬葵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。“教训教训他,别动,乖乖擦药。”冬葵一把打开方南的手,“你把他怎么了?!”她现在就像只发怒的小狮子,方南看着她,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,身体里像是涌进一阵风,空空的,凉凉的。“我叫人把他抓来,扔后山了。”冬葵怒视着方南,扯下手套砸在他身上,头也不回的跑了。别墅的后山虽然没有毒蛇也没有野兽,但是雾气极重,极容易迷路,一旦进山没个几天根本走不出来,这也是聂苍霖把别墅建在这里的原因,这片后山无疑是最好的天然屏障。冬葵经常在这里训练实战,倒也摸个熟透,问了绑何萧来的人,确定了方位,半个多小时就找到了何萧。他还待在原地,一步都没动,仰着头,像是在看星星。听见身后缓缓的踏草声,何萧头也不回的说,“知道我为什么一步都没动么,因为我知道我被绑是因为你,而你会来找我。”说完转过头来看着冬葵。冬葵喘着气,半天说不出话,眼前太过冷静的何萧陌生得她不认识。两两相对好久,冬葵才嚅嗫出一句,对不起。何萧一嗤,拍拍裤子站起来。冬葵后退一步,忙说,“走吧,我带你出去。”冬葵在前面走着,折断挡路的带刺枝条,不时回头看看何萧有没有跟上,一路上的气氛安静得让人心慌,后半夜雾气更浓了,冬葵忍不住开口让何萧跟紧一些。“聂冬葵,”何萧开口叫她,好像他从来都是叫她全名,聂冬葵,聂冬葵。他问她,“你为什么喜欢我。”冬葵埋头走路,半晌吐出一句,“因为你好。”何萧失笑,“我好?我哪儿好,我对你一点都不好。你脑子一定是傻了。”冬葵低着头柔柔的笑了,从领口扯出一条项链递给何萧,借着月光,何萧这才看清这条项链竟是一串纽扣。冬葵挠挠头,“你肯定不记得了,高一的时候,我被同学欺负,被水浇了个湿透,然后你出现了,为我说话,还把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。那时候,我觉得你一定是天上的神仙。”冬葵呵呵傻笑,末了挥挥拳头,“可是如果你没有出现,那几个人肯定被我一顿好揍。”何萧讶然,攥着那串纽扣半晌说不出话来。“你一定觉得我很怪吧,我也觉得我很怪,很笨,很多东西都不会,总之跟其他女生不一样,所以,所以你才不喜欢我吧……”远远的已经能看见聂家别墅的灯光,再往前走就能岔到大道上,天空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“聂冬葵。”“嗯?”“你应该知道我是孤儿吧。”“嗯。”冬葵身影滞了一下,放缓了脚步。何萧好像没有发现她越走越慢似的,“我的父亲是检察官,我的母亲是护士,他们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,可是在我八岁那年,他们却被人害死了。当时我父亲刚刚结束一个轰动全城的案件,可在那不久之后就发生了车祸。”明亮的大道上,头顶的路灯明晃晃的拉长两人的身影,明明并肩而行挨得这么近,身后的影子却越拉越远。“车里有我父亲,我母亲,还有我。撞上防护栏的一瞬,我被母亲压在身下,所以没事,只是吓傻了,后来还失声了一段时间。你一定会说,明明是车祸,怎么说是被人害死的。因为,在车祸之后,警察赶来之前,我两只眼睛清清楚楚的看见,你的父亲聂苍霖,带着人亲自来确认了我父亲的死讯。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父亲的那张脸,你们长得多么相似。”冬葵握着拳头冷得发抖,她很想摇头,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,又不是在演电视剧,她父亲没有这么坏,他是个好父亲。可是何萧一脸严肃的盯着她,一字一句像是要戳到她骨头里,“聂冬葵,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好人么,你有没有想过,我接近你只是一场阴谋,或许我喜欢看你为我不顾一切的样子,让你痛苦我会很快乐。”“不要说了!不要再说了,不要再说了……”冬葵痛苦的捂住耳朵,不断后退,不断后退,最后撒腿狂奔起来。冬葵迅速的消失在视线里,何萧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灯柱上,心里竟说不出的难受。他只能不断地说重话,才能把要泛出胸口的不清不楚的情绪压下去,压下去,他不敢去想如果把那道闸门打开,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没顶汹涌。何萧一晚没睡,第二天他刚踏进教室,就有人跑来拍他肩膀恭喜他说,“何萧,聂冬葵那煞星退学了,你终于清净了,记得请吃饭啊。”何萧顿时头脑一片空白,书包一扔就跑去聂冬葵班上,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慌,慌着去找她,甚至希望这只是他们说笑在逗他,他一推开眼前的这扇门,就能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聂冬葵,塞着耳机把腿翘在课桌上,看着窗外发呆的样子。可是没有。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没有人,连课桌都被迫不及待的撤走。除了阳光下飞舞的灰尘,什么都不剩。何萧忽然觉得心里像缺了什么似的,风一吹就空空荡荡。抓也抓不住。何萧从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聂冬葵这么一号人,也从没想过,会有一天,他的世界里就没了聂冬葵这么一号人。他明里暗里搜集着聂冬葵的踪迹,没曾想,她这一走,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五年。如果可以,何萧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跟她见面。五年后的聂冬葵,留长了头发,柔柔的披在肩上,模样也比以前更讨喜了些。这些年她去了很多地方,四处游历,做义工,晒得有些黑,可是看上去更健康。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,想从她脸上把这几年的时光都弥补回来。可是。“何萧,我爸到底怎么样了,你快告诉我好不好?”何萧从飘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,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更容易接受。本来聂苍霖被捕一案已经作为机密案件秘密处理,可是不知谁向冬葵泄露了消息,连夜赶来。要不是刚刚在法院遇见她提交会面申请,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。“冬葵,你听我说……”“哎呀,这不是何检察官嘛。”何萧站起来与来人握手,“李市长。”“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,不错,很不错,听小女说这次的黑道事件你出力不少,放心,我心里都有数,”说罢看了聂冬葵一眼,“不过,你也要好好努力才是,我才放心将女儿交给你啊。”何萧点头应着,“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。”心思却全在夺门而出的冬葵身上,好不容易送走李市长,何萧赶紧去追冬葵。“冬葵,聂冬葵,你听我说,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冬葵满脑子都要炸了,她不敢想象何萧到底对她父亲,甚至对她是有多仇恨,她也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,是根本就不敢想。何萧两步上前拉住冬葵,“聂冬葵,你能不能停下来认真听我说。”没曾想却看见她满脸的泪,一颗一颗砸在他手上,像是在无声的控诉。“呵,听你说,听你说什么,听你说你对我们家有多仇恨?何萧,五年了,我已经自动躲开你五年了,我不缠着你了,你有你的生活,我也有我的生活,所以现在也请你放过我好不好?我要去找我爸,去找我爸,你放开我,我要我爸……”“冬葵!冬葵!”何萧疲惫的坐在病房的椅子上,解开领带松了领口,聂冬葵突然昏倒把他吓个半死。他轻轻地往前坐了一些,小心翼翼的把冬葵的手放进自己手里,然后握住,松开,又握住。舒出一口气,何萧这才有一种强烈的真实感,她在这儿,真的在这儿,手凉凉的,握久了会变得温热。印象中聂冬葵一直都很强壮,或许强壮这个词放她身上有些搞笑,但是在何萧看来就是这样的。强壮到隔三差五就跟男生打架,就算对方比她高得多,强壮得多,她也能在自己毫不吃亏的前提下两败俱伤。可就是这样强壮的聂冬葵,居然会因为营养不良,心虑过甚而昏倒。他有些恨自己,为什么非得到了完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,才承认其实他早就喜欢聂冬葵了,在她喜欢他之前就已经喜欢了。那时候她被淋水,他也是偶然听到不放心才跟去的。可是后来他竟然发现她是聂苍霖的女儿,天知道他是怎样克制自己在她那猛烈的攻势下,心里既甜蜜又痛苦的挣扎。简直要把他的心劈成两半。何萧仔细凝视着握在掌心里的手,才有他的半个大,骨节分明,却不白皙不柔软,指甲修得整整齐齐,掌心和指尖都是老茧。他从衣领里扯出那串纽扣项链放在两人相握的掌心,忽然心里就有些疼。很疼很疼。昨天他去到以前收留自己的福利院,准备长期资助一位孤儿,遇到了即将退休的院长,看到他现今的成就,院长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慨万千。“院长,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资助我了吧。”院长叹口气,“那人不想透露姓名,你也就不要问了。”“院长,从我知道有人资助我那一刻起,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他。追问了您这么多年都不说,现在我也已经有能力去帮助当初与我同样境遇的孩子,我有现在的成就都是因为他,院长,您能明白吗?”院长看着庭院里不断飘落的树叶,缓缓开口,“何萧,你认为什么是善,什么又是恶?”何萧沉吟半晌,“难说。”“就拿聂苍霖来说,你觉得他是善,还是恶?说他善,好像谈不上,他可是本市最大的黑道头头。说他恶,福利院将近一半的孩子却都是他在资助。”院长看着何萧叹息一声,“说实话,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物,他却更像一个好人,认识他十几年,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,他这样的一个人,为什么会是黑道头子。唉,我那儿还有一瓶好酒,什么时候才能再跟他喝一杯啊。”院长越走越远,何萧却震在原地动弹不得。他忽然觉得,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。见到聂苍霖的时候,何萧居然有些紧张,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一股子慑人的气魄,让他不由得敬佩。真讽刺,也真好笑,不是么。“聂先生,我是……”“何萧。”何萧虽然多少有些了解,但还是微诧,“你知道我?”聂苍霖缓缓开口,“我要是连自己女儿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都不知道,就不配做个父亲。”何萧微愣,他以为聂苍霖知道他的存在,是因为他掌握着A市的黑道,而他的回答却是身为一个父亲的理所当然。何萧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,“那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何?”一定很少有人能承受聂苍霖直视的目光,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让你逃无所逃。“我先问你一个问题。”“请说。”“你爱不爱我女儿。”何萧心里假设了无数个他可能会问的问题,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个,乍愣之后,缓缓沉声回答道,“爱。”聂苍霖忽然就笑了,“葵葵一定很高兴。”这一刻,何萧忽然就懂得了一个父亲所具有的对女儿的所有的爱。这般的沉缓和磅礴。他忽然有些心酸。“何萧,关于你父母的事我很抱歉,你的父亲是一个值得敬重的男人。当年他判的那起案件因为牵扯太深,有人就挟持了冬葵的妈妈要我动手除掉你父亲,本来只对你父亲一人下手,可是阴差阳错,你母亲也死了,冬葵的妈妈也死了。”聂苍霖慈爱的看着何萧,“我跟你说这些,是你有知道的权利,再者就是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冬葵,有什么过错我一人承担。她在外面乱跑的这些年,我也没有好好看看她,以后别恨我才是。”“你回去吧。”说罢把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何萧,“帮我拿给,我的女儿。”何萧望着那个挺得直直的背影,不知为何担心他下一秒就会倒下,他把那张纸打开,竟失神好久。那是一份,脱离父女关系的协议书。冬葵浑身发烫,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,父亲逼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拉筋,打拳,踢腿。她疼的难受,全身都疼,她想向父亲撒娇,可是一回头父亲却不见了,身上却还是疼,眼泪哗哗的往外掉,她拼命的擦,想看清楚那个离她越来越远的身影,可是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,她蜷着两只手往身上擦,就像个没有家的孩子。“冬葵,冬葵,醒醒,醒醒!”何萧出去接了一个电话,回来就看见冬葵像缠了梦魇似的,在梦里拼命的哭。“何萧,何萧,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?我爸他到底怎么样了,你告诉我!”冬葵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死死攥着何萧。“冬葵,你父亲,他……”“我要听真话,何萧,你不能再骗我了,不能……”冬葵拼命摇头。何萧把她紧紧抱在怀里,却感觉像抱着一团空气,“他,刚刚在狱中自杀了。”何萧以为她会大哭,会大闹,可是她听了只是愣愣的坐了好久,然后躺下,把被子盖好,嘴里念叨着:“要盖好被子,不然感冒了会被骂。爸,我知道错了,我不应该扔下你自己跑出去玩,我知道错了,下次去哪儿一定要带着你。爸,我这个月领到的工资还攒着呢,你想要什么,女儿给你买……”何萧听得难受,悄悄起身出去,门关上的一刹那,房内终于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。冷了这么久,今年冬天的初雪也终于落了。慢慢的小雪变大雪,世界银白一片。城北监狱的一处牢房里,狱警骂骂咧咧在冲刷着残留的血迹,而绽开在墙上一朵一朵的红花,像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最后的美好祝福。何萧从检察院出来,他刚刚递交了辞呈,A市的冬天太冷了,他想带冬葵往南方去。那里有充足的阳光,或许他还可以买一套临湖的房子,小一点没关系,但一定要朝南。雪越下越大,天气预报说这是近五十年来最大的雪,走在街上的人几乎都认为这场冬太难熬了,心想会不会熬不下去呢。可是到了午后,风雪停了,阳光出来,一切又像新的一样。何萧迎着太阳踏在雪地上,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。如果可以,恨我吧冬葵。恨着我活下去。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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